【黑邪】失明前，我想记得的四十七件事

医院门口的车水马龙，这是我想记住的最后一件事吗？黑眼镜扯扯嘴角，露出一个难看到吓着了镜子里自己的微笑。

 

还没过够的不怎么光明的人生记忆里，好像还没有这么正经的坐在书桌前写东西的姿态吧，他拿起一支笔，想学着吴邪那样熟练地转一转，却发现这似乎比在斗里和粽子打架还难，练习过了四十六天，终于在今天迎来了第四十七次失败。

 

黑瞎子揉揉头发，挺直了脊背，翻开摊在桌子上的笔记本，假装若无其事地了写下了当天的日期，可笔尖微微的颤抖，还是掩盖不住发生在他身上为数不多的不安和无力。

 

听说，表面上看起来越没有烦恼的人，心里那口恐惧的井就越深，必须得带着浓厚稠密的笑容才能填补空洞的触感，浓到盖得住井底的尸骨累累，怨念茫茫。

 

墨镜中反射出他正在一笔一划写下的字，力度大的像是要把字刻到纸上，也像是刻在心上：

 

——47.我想记住今天回来时，吴邪质问我去哪里了的语气和表情。

 

一句话的日记啊，真想个还处在中二阶段刚刚春心萌动的少年做的事啊。

 

窗外的风不识时务地吹进来，带着满腔的好奇翻动着厚厚的却还没写几页的笔记本。

 

——16.如果还有机会，我要记住吴邪在斗里虽然恐惧，但从来不失坚定和智慧的眼神。

 

——23.今天吴邪穿了我上个月送他的外套，好像买大了，不过我还是想记住他照镜子时的笑容。

 

——39.那个姓王的胖子来了，听说他是吴邪过命的兄弟，我已经把他们在一起喝酒时候有说有笑互相挖苦的样子记住了。

 

——11.今天缠着吴邪去拍了大头贴，被他骂不正经，说这都是小女孩玩的东西。不过，我记住了吴邪每次不自然的时候右手都会摸摸左手手腕。

 

…………

 

失去了耐心的风果断地转身离开。嘁，只不过是些芝麻大小的事儿，你的生活里只有那个叫吴邪的一个人吗？

 

也许是听到了风声中留下的丝丝抱怨，黑眼镜竟默契地叹了口气：“哎，想记住的事，都是小三爷的呢。”

 

窗外的月光染上了温柔的笑，如果黑眼镜知道这是自己最后一次看见月亮，不知道他会不会笑回去呢？

 

第二天一早，客厅里椅子摔倒的响声惊醒了吴邪。

 

吴邪记得这好像是他第一次看见没有戴墨镜的黑眼镜，强烈的违和感让他硬生生地忍住了就要脱口而出的称呼。

 

“小三爷，对不起啦！我没把椅子撞坏吧？”黑眼镜还是调笑的语气，吴邪却听出了十足的不甘心。

 

“黑眼镜，你……”

 

黑眼镜凭着印象，朝卧室门口的方向挥挥手：“没事没事，只是看不见了而已，小三爷，能帮我个忙吗？帮我把书桌上那个笔记本拿过来。”

 

不知道是没睡醒还是没反应过来的吴邪，神情茫然的照做，却在碰到那个笔记本的一瞬间，心里惊涛骇浪般的洪水冲到了眼眶，呛得他说不出话来。

 

“小三爷，我知道你写字漂亮，帮我在封面上写个题目吧。嗯，就写‘失明前，我想记住的四十七件事吧’。”

 

“……我不写！”吴邪突然扔下笔记本，拉起还盘腿坐在倒着的椅子旁边的人，大声说道，“黑眼镜，我带你去医院，我们去医院！”

 

“医院啊，我去过了呦小三爷，大夫说治不好啦，我后半辈子只能仰仗小三爷照顾啦。”黑眼镜用没有起伏的声音说着没有余地的事实，他没有笑，因为实在笑不出来，“小三爷啊，我的小三爷，你快帮我把封面写了吧，咱们都这关系了，就给我走个后门，别管我要钱了啊！”

 

吴邪没答话，只是红着眼圈翻着手里的笔记本。

 

——1.今天去了医院，医生说这眼睛治不了了，运气好的话能坚持一年半载，运气不好三五天就瞎也不是没可能。其实我不怎么在乎，只是想记住吴邪上次戴眼镜的样子，肯定比这医生强多了。

 

——7.今天看见吴邪对着那个鬼玺发呆，虽然我不喜欢他的表情，但却想记住他那时候的样子。

 

——29.我想记住吴邪闭着眼接吻的表情。

 

——46.今天下雨了，吴邪在店里整理拓片，我想记住他认真的表情，比我还帅！

 

…………

 

“黑眼镜！你贫死了！”吴邪咬牙切齿地骂他，边骂边用力的在封面上写下他要求的字，“烦死了烦死了，一大早就给我添麻烦。喏，写好了，等会你自己收起来，我现在先拉你去浴室，你自己刷牙洗脸！”

 

黑眼镜笑了出来，他能感觉出来，吴邪现在一定在看着他。

 

“小三爷，我写这些可不是为了煽情的。”黑眼镜一本正经的为自己辩护，“我只是未雨绸缪。”

 

“未雨绸缪？”

 

“嗯。”黑眼镜煞有介事地点点头，“我太了解那些对你虎视眈眈的人了，我这一瞎，第一个跑来捣乱的就得是那人五人六的解当家。到时候，他肯定会质问我，瞎了怎么照顾你？”

 

“……我不用你照顾……”

 

黑眼镜摇摇头，摸索着拉起吴邪的手：“到时候我就告诉他，虽然看不见了，但小三爷的事，我全都记得。”

 

是啊，全都记得。

 

Fin.